双方签订文书那日,天色阴沉。梁霄托中人向明家提出最后一个请求,说想见见明筝,亲自将放妻书与她。
话传到明筝处,她默了半晌。她与梁霄,早就无话可说,梁霄想说什么,她大抵也能猜到。
梁霄一早就到了前院,见证的中人等候在耳房中。梁霄几日来头回刮净了胡茬,刻意打扮了一番,叫自己看来没那么憔悴。
翡翠杜鹃分别站在两旁,手捧厚厚的单册,当年明府嫁女,四十二台嫁妆,堆满了明净堂的库房,虽多年来已经花用了不少,但仍是一笔可观之数,昨晚连夜点算完毕,梁霄亲手在外院书房壁上摘去那幅二十一国海域图,细细卷放好,放入沉重的木箱中。
做这一切之时,他几番泪洒前襟。过去点点滴滴恍如昨日,他发现自己是如此不舍。她的体贴能干,她的各样的好,似乎在离别前这瞬,才被他陡然想起,可悔之晚矣,覆水难收。
在和离书上盖下朱漆红印,他悲怆得哭倒在炕前。安如雪受难的时候,他觉得自己心里只有安如雪一个,可如今明筝要离去,他又骤然发觉自己其实深爱着明筝。
他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,听得外头传来细微的声响,他知道明家人到了。
双方各自托请了中人,见证文书签订过程,并要在文书上一并落印,更为两家理清嫁妆聘礼,各自原路归还。
“明大人,这边请。”
是梁霁的声音,梁霄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衣袖,明筝不肯单独来见他,要明辙陪伴着,也算合情。
门被从外推开,几人走入进来。
梁霄一怔,“舅兄,只有你?阿筝她?”
明辙不苟言笑道:“消息递给阿筝,她说,事到如今,便不要再拖泥带水,她不会见你,如今不会,往后更不会。好了,咱们各自落印吧,我还有公务在身,希望梁世子不要再拖延了。”
他招招手,外头久候的中人步入进来,梁霁无奈递上签好的文书,中人各自执笔落款,盖上私印。明辙点点头,将属于明家的那份装好塞进衣兜,转过脸来,敷衍地抱了抱拳,“梁世子保重。”
梁霄一言不发,默默目视明辙走远。
明家为怕明筝与梁家再有牵扯,此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叫明筝出面。
在梁家她事事出头操劳,而在娘家,她几乎不必为任何事劳心劳力,今日之前,她回过头去身后落落一空,今日之后,她无需转身,整个明家上下皆是护佑她的力量。
明辙握着文书走出梁家庭院。立在门楣前,他举目望向身后承宁伯府四个大字的匾额。
他心中很沉重,并没有觉得宽心,前头什么样的未来在等待着明筝?
身后,明家陪嫁来的仆役各捧箱笼将属于明筝的物件抬上马车,八年间,许多年轻婢子许给了梁家的仆人,如今已经牵儿带女,明筝将他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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